投生淨土,容易生起菩提心嗎?

請問:我覺得,在我們這個世間,不只自己有苦,周圍也有很多受苦的有情,所以容易生起「希望眾生離苦」的悲心,於是也容易生起菩提心。所以,真的該去淨土嗎?

正答這個問題之前,必須對所謂悲心與菩提心再做一點說明。以今生安樂為主要考量,看到他人由於窮困、生病、被傷害等而覺得不忍心,很想去幫助對方。大家會說這種人很有悲心,並說他們是菩薩。然而,被稱為成佛之因的悲心,或說真正符合標準的悲心,遠遠不止於此。

成佛必須生起的悲心,是希望眾生都能脫離一切苦的心;若要生起菩提心,不只要有想利益眾生的慈愛與心力,還必須認清唯有成佛才能利益眾生,並確認自己有能力成佛。基於這些認識而生起「為利眾生願成佛」的心,才是菩提心。

再者,還有一件事也必須先對焦。你提到「希望眾生離苦」的「苦」,包括了哪些苦?我想,也許你只想到苦苦,因而認為投生這個世間更容易生起悲心與菩提心。不過,就算只想到苦苦,仍可以想得更仔細一些。把苦苦再區分為今生的苦苦與來生的苦苦;來生的苦苦指的是,今生死後若投生惡趣,會領受的無量大苦。以下,我們就來分析看看,同樣是「希望有情能離開苦苦」這種悲心,是淨土有情的悲心較強,還是我們這個世間人的悲心較強。

以今生的苦苦來說,我們這個世間的人,是在什麼樣的狀態中生起這種悲心?是自己其實也在受著苦苦的折磨,又看到父母、子女等有情也在領受著今生的各種苦苦,由此而生起「希望有情能離開苦苦」的悲心。這是我們對同在娑婆世界的有情生起悲心的方式。

那麼,淨土的有情,又是在什麼樣的狀態中生起這種悲心呢?他們自己過得很好,也由於有宿命通,記得自己無數的前世,現證有情是自己多生以來的父母。現在,他們以神通,親眼看到在娑婆世界的父母們正在領受各種苦苦,由此而生起「希望有情能離開苦苦」的悲心。這是淨土有情對娑婆世界的有情生起悲心的方式。想想看,這兩種以不同方式生起的悲心,哪一種力道比較大?

再以來生的苦苦來說。想到目前在領受惡趣苦,以及未來將領受惡趣苦的有情,由此而生起的悲心,是在我們這個世間容易產生,還是在淨土容易產生?就像剛才說的,淨土有情不但親眼看到惡趣有情受苦,又現證前後世存在,現證一切有情都當過自己的父母,所以很容易生起極大的悲心。反觀我們,對於有前後世,能在口頭上說相信的人已經不多,何況打從心底深信有前後世、又真心相信有地獄,這種人就更少了。然而,若真的相信有地獄,別說是自己的親友,連看到大怨敵在造惡業,一想到他們未來將受地獄苦,也會感到非常不忍而生起悲心。但你現在有對他們生起悲心嗎?如果沒有,下輩子再投生這個世間,你就會突然對他們生起悲心嗎?我認為不可能。

三苦中,最主要必須脫離的是行苦。想想看,在淨土、還是在這個世間,更容易生起希望有情脫離行苦的心?投生淨土的人依舊有行苦,他們知道自己現在依舊是輪迴中人。雖然投生淨土之後,不可能再下墮惡趣,不可能再受苦,但他們很清楚,這不是無緣無故就能擁有的結果。之前說過,他們非常聰慧,既現證有前後世,深知輪迴沒有邊際,也很清楚如果不學道、不修證空性,就會無盡地在輪迴流轉,領受惡趣大苦,永無休止。這些淨土有情,身邊的人都是很有證量、具有特殊功德的聲聞與菩薩,又直接被殊勝化身佛教導,所以他們對四聖諦的信心很強。當他們把四諦之理,從自己類推到其他有情上,就會清楚地證知「一切有情如果不走解脫道,將無盡地在輪迴受苦」,因而生起很強的大悲心。反觀我們這個世間,多數人的根器不但鈍劣,又很難值遇殊勝化身那樣的善知識,所以,要生起像淨土有情那麼強的大悲心,雖然並非絕無可能,因為這個世間仍有非常利根的人;但對多數人來說,生起大悲心是極為困難的事。

以上是針對大悲心的分析比較;若要生起菩提心,除了要有大悲心,還必須對佛果有大欲求。要生起這種欲求,必須清楚「若成佛,就能利益一切有情」,並深信自己可以成佛,由此產生「為利一切有情願成佛」的心。要做到這些,淨土有情真的比我們強太多了。我們這個世間的人,就像剛才說的,既不相信有前後世,又很難相信四諦;不相信四諦,就不會相信佛有各種不可思議的功德。

反觀淨土有情,由於非常利根,所以他們既可以用理路成立「解脫與佛果位可以獲得」,舉目所見又都是修行有成的實例,又能親眼見到佛不可思議的功德,再加上自己投生淨土之後,會生起很多修行的證量。總之,由於既能親眼看到,又能透過理路成立,再加上自己的經驗推測,一旦對於「我能成佛,成佛便能利益一切有情」產生堅固的信心,就能生起非常強大的菩提心。

再從另一個角度來說,認識佛功德,對佛果產生強烈的欲求,又清楚佛果要依賴有情才能獲得,從而對有情生起念恩心,這種思惟方法稱為「殊勝念恩法」。淨土有情有能力用這種方法實修,所以能對有情產生很強的慈愛心。反觀我們,既看不到佛不可思議的功德,對佛果又沒有欲求,對於「不可思議的佛果,依賴有情而生」一事根本不認識,就算有人教導我們用「特殊念恩法」去思惟,我們也無法入心。

我們這個世間的人,對於「有情賜我佛果位」這句話,很難有任何感受;但淨土有情很容易就能生起這種覺受,所以他們對有情有很大的慈愛心;在此同時,他們親眼看到如母有情在受苦,又以理路成立「若不設法離開,就會在輪迴無盡地流轉、受苦」,便能生起很強的「願一切有情脫離一切苦」的欲求。

由上可知,若真的想要生起質量精純的大悲心與菩提心,比起投生這個世間,投生淨土顯然是更好的選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