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課-佛存在嗎(四)悲功德

三、「大悲心」是否可能產生

要成立「大悲心有可能產生」,必須先成立「對一切有情生起慈愛心」是可能的。生起了慈愛心,只要想到我們慈愛的對象在受苦,自然就會產生希望他能離苦的悲心。那麼,要如何成立對一切有情生起慈愛心是可能的呢?

 

我們已有慈愛一切有情的種子


我們心裡都有慈愛心的種子,而且我們也已經對一切有情生起過慈愛心,只是這種心並不是大悲心。為什麼這麼說呢?在無始的生死輪迴中,我們不斷地更換慈愛的對象,一切有情都輪流被我們愛過,只是我們在慈愛某些人時,對另一些人並不慈愛。無始生死以來,沒有任何一個有情沒當過我們的母親,也沒有任何一個有情沒當過我們的孩子,既然如此,就表示我們曾對每一個有情生起過無造作的慈愛心。只不過我們對眾生有親疏的區分,而且這種區分一直在變化。當我們慈愛某些對象時,另一些對象因為被安立為不同的身份而被我們傷害,在某一世裡,我們珍愛某些人、捨棄某些人,到了下一世,我們再愛另一批人、害另一批人。雖然如此,但慈愛一切有情的種子,已經在我們心裡了。

雖然有種子,但由於順緣不具足,再加上種種違緣,包括害怕自己被傷害,或認為對方與自己不屬於同一方,所以不必多管他,或認為對方是壞人而傷害他,總之,由於瞋心或是由想法造成的違緣,使得我們雖然心裡已有慈愛的種子,但無法產生慈愛心。只要消除違緣、具備順緣並串習的話,對眾生的慈愛心是隨時都可以生起的。

 

我們有「希望對方離苦」的本性


再者,以下這種講法,不知是否合理,大家聽聽看。當心安住於心的本性時,或說當「能害」還沒有產生時,例如,面對某個眾生,若你心裡有「他是壞人」、「他會傷害我」的想法,這種想法就是此處說的「能害」。一旦這些想法進到心裡,看到或想到這個人被傷害,就會產生「他活該」的念頭。會產生這種念頭,是因為我們對他有瞋心。現在說的「心安住於本性時」,指的是當我們的心沒有被瞋恚等影響、心安住在本性時,一旦感受到對方正在受苦,心很自然就會有一種「哎呀!怎麼會這樣呢?」的感嘆與不忍。我們的心,有著這樣不忍心別人受苦的本性。以上這種說法,大家覺得合理嗎?

不用特別去想什麼理由,當我們的心安住於本性時,只要感受對方在受苦,自然就會希望對方能夠離苦,我們的心有這樣的本性。以上這種說法,若大家覺得合理,即使不談剛才講的「我們已對一切有情生起過慈愛心」,還是可以說心的本性是慈愛。不過,對於這個理論,我還無法非常肯定,只是覺得應該是合理的。

若對方是對我們有益的人,對他生起慈愛心是很自然的事;若認定對方會傷害自己、把對方當成敵人,此時我們的心就沒有安住在心的本性上。由於混雜了瞋心,那時我們不但不會對他慈愛,甚至還會希望他被傷害。現在講的「心安住於本性」指的是,面對一個對自己無利也無害的對象,心處在很誠實正直的狀態時,看到或想到對方在受苦,內心很自然地會希望對方離苦。也就是說,在沒有貪瞋的影響下,我們自然生起的希望受苦者離苦的反應,正是內心的本性。

因為對方善待我,所以我感到高興,或是因為對方傷害我,所以我感到生氣,以上這兩種情況,都是因為牽涉到「我」而有的正常反應,而且在這兩種狀況裡,我們的心都受到貪瞋的影響,並沒有安住在心的本性裡。假如現在有一個人,他與自己完全沒有利害關係,這個人如果做了一件讓很多人受益的好事,聽到這個消息時,雖然自己並不在受益的範圍裡,但我們很自然會打從心底讚嘆此人的善行,並且感到高興。當然,如果這位善心人士幫助的對象,是我們很討厭的人,由於受到瞋心的影響,此時我們恐怕不但生不起隨喜的心,反而會很生氣地想:「真是的!竟然去幫助那種人!」

同樣的道理,假如有一個跟自己完全沒有利害關係的人,這個人如果做了一件讓很多人受傷的壞事,聽到這個消息時,雖然自己並不在受害的範圍裡,但我們很自然會打從心底覺得這個人很壞。從以上的推理可知,喜歡慈愛似乎是心的本性。

再者,喜歡諦實似乎也是心的本性。舉例來說,甲與乙兩個人對同一件事情有不同的說詞,如果甲是你的好朋友,即使你知道他在說謊,你還是會支持屬於自己這邊的人;如果甲乙兩人與你都沒有利害關係,研究一下雙方的說詞、了解事實後,你的心會很自然地支持講真話的人。現在講的是心沒受染污的狀態,如果心受到貪瞋的影響,那又是不一樣的情況了。在心沒有被染污的情況下,我們的心喜歡諦實與慈愛,這似乎是心的本性。如果上述說法合理,那麼,若能設法讓喜歡慈愛的種子持續進步,最後可以發展成為大悲心,喜歡諦實的種子若能不斷進步,當它慢慢地愈來愈深細,便能發展成為證空慧。在我們心的本性裡,似乎有能發展出大悲心與證空慧的種子。

用欺騙、傷害別人的方法,得到很大的好處時,我們雖然會很高興,但在此同時,內心的深處卻也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,即便這種感覺不明顯,但是在心的底層會有這種感覺。這似乎也透露著心的本性應該是善良的。

 

慈愛心可以產生,因為有可思惟的恩德


再從修行的角度來看,對一切有情的慈愛心是可以產生的,因為我們可以思考有情對我們的大恩,只要一再如此思惟就會產生慈愛,這是法性。思惟某個對象對自己的大恩,就會對該對象產生慈愛心,這是法爾如是的道理。所以,以下這個論式是可以成立的:慈愛心可以產生,因為有可思惟的恩德。

若有人反駁道:「沒有可思惟的恩德。」意思是說,有情對自己沒有恩德可言、有情沒有可供思惟的恩德,但這種說法並不合理,因為「一切有情曾為我母」的心是可以產生的。只要能生起「一切有情曾為我母」的心,就可以思惟有情對我的大恩。若有人繼續反駁說:「無法生起一切有情曾為我母的心。」這種說法仍然不合理,因為生無始是事實,一切有情都曾經當過我的母親也是事實,只要肯去思惟,就可以產生一切有情曾為我母的心。

「這種心可以生得起來的」這句話,對我們而言代表的意思是「應該設法產生這種心」。只要你曾經親自經驗過,即便你只是努力修了幾天、短暫地生起了「一切有情曾為我母」的心也沒關係,總之,你就是證明了這種心確實可以產生。你會因此知道,只要繼續串習、養成習慣,這種心就會很自然地生起。確立知母的心可以產生,就能確立念恩之心可以產生,之後就能確立慈愛心可以產生。由於慈愛心可以產生,只要想到慈愛的對象受苦的情況,就會產生無法忍受的心情,由此就能成立大悲心是可以產生的。

以世間的例子來說,以下這種情況不也經常發生嗎?即使在最初見面時看對方非常不順眼、一看就討厭、連一句話都不想跟對方說,甚至討厭到恨不得殺掉的對象,當情況改變時,他有可能成為我們非常愛的人。即便本來是敵人,後來也可能對他生起很大的慈愛心。思考這些例子,我們可以知道:只要去修,我們可以對一切有情都生起慈愛心。

 

思惟實例而知「慈愛一切有情的心」是可以產生的


另一個方法,就像剛才你們講的。如果仔細研究聖座嘉瓦仁波切的傳記,不是只從概略的表相看,因為那樣無法推測出什麼。要逐項仔細地研究,從聖座每日的生活看他如何運用一生的時光、了解他的思想、觀察他面對每一個不同的人時內心的想法,透過這些觀察,必然會生起「對一切眾生的慈悲心,確實是可能產生的」這種心情。

再者,在一般的平凡人中,也有一些完全捨棄自己、慈愛他人的例子。雖然這些人慈愛的對象沒有擴及一切有情,但他們確實是在對自己完全沒有好處的狀況下捨己利他。例如,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,希特勒想要消滅猶太人,那時,有些人收留跟自己完全沒有親友關係的猶太人。做這件事的風險很大,一被發現就會陷入很大的危險。但他們還是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幫助猶太人,不是只幫一兩天,而是經年累月地提供飲食、讓他們住在家裡保護他們。類似的情況很多,思惟這些例子,也可以幫助我們相信慈愛心是可能產生的。

日前在一場佛法與科學的研討會中,有人提出剛才講的例子後說:「類似的情況很多。對自己完全沒有好處,仍然願意不顧自己去幫助別人,這種情況為何能夠發生?這種慈愛心是怎麼來的?」聖座笑著回答說:「若提問的人是佛教徒,我可以用『來自過去生的串習』這個答案來回答;但若不是佛教徒,似乎找不到其他的解釋方法了。」

一般而言,屬於功德面的所有特質,若要靠著推測證明它們的存在,推測者本身必須試著用相同的方法稍微實踐看看。把推測時用的理路,自己也親自去串習看看,即便只生起一點點相似的體驗,你也會產生一種心情:「我只不過做了一點點努力,就產生了這樣的改變;如果投入的努力更多,最終要產生那樣的結果,的確是可能的。」至此你才有能力透過推測,做出「真的有可能的」的結論。

※ 摘要:
  • 要成立「大悲心有可能產生」,必須先成立「對一切有情生起慈愛心」是可能的。
  • 我們雖然心裡已有慈愛的種子,但無法產生慈愛心。只要消除違緣、具備順緣並串習的話,對眾生的慈愛心是隨時都可以生起的。
  • 設法讓喜歡慈愛的種子持續進步,最後可以發展成為大悲心,喜歡諦實的種子若能不斷進步,當它慢慢地愈來愈深細,便能發展成為證空慧。
  • 只要去修,我們可以對一切有情都生起慈愛心。
  • 屬於功德面的所有特質,若要靠著推測證明它們的存在,推測者本身必須試著用相同的方法稍微實踐看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