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課-【如何隨念佛】悲功德(三)

原文

如此這般的大悲心一日六時觀照世間,誰衰損,誰匱乏,誰得害,誰墮惡趣,應將誰從惡趣中救拔並將之安置於善趣、解脫與佛果位,又有誰已然成熟而得讓其解脫,諸佛皆以智慧作觀而思念之。

這段文摘錄自小乘經典。佛以這樣的大悲心,晝夜六時恆常觀注一切眾生。如何觀照呢?不管誰衰損了、匱乏了、被傷害了、墮惡趣了、可以脫離惡趣投生善趣了、可以獲得解脫了、可以成佛了、成熟的時機到了……佛陀在六時之間都在觀視著。這段文在小乘經典裡有記載,而「六時」這種行文方式只是一種說法而已,事實上,佛不分日夜一直在觀視著,誰正遇到困難、誰斷除煩惱的時機到了、誰可以脫離惡趣的時間到了,這些情況,佛任何時候都在看著,他都知道。由於任何時候,他都以悲心、不受任何阻礙的神通一直觀視著我們,因此,我們只是因為自己條件尚未具足而留在受苦的狀態裡。所化機條件已足,但佛的利生事業無法到達的情況,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。
以上,是從佛經裡節錄出來的內容。以下大約一頁多的篇幅,不是佛經原文摘錄,而是根據我的聽聞,以譬喻的方式寫出的。因為是我寫的,也許不是那麼適合吧。每個人遇到的狀況都不完全相同,我只是結合自己遇到的狀況與見聞,結合譬喻寫出來。

原文

如來之悲心者。現今,甚多吾人所識之輩雖口說種種聽似對吾人具有慈悲之話語,但內心底層卻實無慈悲,而如來的慈悲則有別於此,是真正發自內心深處之慈悲;吾人的親友或對吾人心懷慈悲,但往往在因緣稍有變異之際,即亦轉而對吾人造做傷害;即使並非如此,他們除了能為吾人帶來些微義利外,能完全扛起吾人苦樂之責者,誠屬稀罕。然而,佛的慈悲卻非如此,任逢何種因緣,佛的慈悲絕無變異,並對吾人之苦樂擔起全責。而如母親般,雖也不會逢少緣即變異,且能為我們全然擔責,但卻僅限於今生而已,來世或有轉而為敵之可能,非唯如此,除了承擔今生的苦樂之責外,要讓我們不入惡趣,或應如何讓我們從無邊輪迴的流轉中得到解脫,如何將我們安置於圓滿佛地等想法,是連作夢都難以夢及;而佛陀之悲心卻是生生世世對我們施予慈悲,思想著要如何讓我們從一切的病害罪障中脫離,並將我們安頓於佛地。

佛的大悲心是什麼樣子呢?以我們的經驗來看,有些人嘴上說起來好像很有悲心的樣子,但內心底層並不是他說的那樣。有些朋友與親人,雖然在心底對我們有慈愛心,但只要遇到一點小事情,這種愛就會變化,就不見了,而且,不只不愛,反而會變成瞋心,做出傷害我們的事。別的不說,光是講話的用字一不對,愛就不見了。這種情況,在朋友、親人彼此之間都會發生。

就算我們與對方的關係沒有這麼不可靠,而是更穩定的關係,他也只能幫自己一點忙、給自己一點快樂,並不會把我們的責任整個承擔起來。但是,佛對我們的慈愛並不是如此,不是嘴上說得很好聽,心底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;佛對我們的愛是打從心底的愛,不會因為一些小小的因緣、講錯話、表錯情就改變,不會因為因緣就轉變,也不是暫時性地給我們一點幫忙與利益,而是把我們整個承擔起來的愛。

佛的慈愛是不是只有具備這三個特質呢?如果只是這樣,那麼,這些特質母親也有,不是只有嘴上說、也不會因為小小因緣就改變、而且把所有責任都承擔起來,母親對孩子的慈愛正是如此啊!雖然不是所有的母親都是這樣,但我的母親確實是這樣的。不知是不是跟我排行老么有關,也不知是否大部份的母親,都會對最小的孩子最疼愛,總之,我受到這個因素的影響,所以就用母親做為例子說明。不會因為小小因緣就改變、承擔一切責任、至心慈愛著對方,雖然如此,但是這樣做的時間,就只有今生,換了另一輩子,母親或許就成了我的敵人,我或許成為母親的敵人;而且,所承擔的責任,僅限於這輩子的飲食名聲,就以我的母親為例,她沒有辦法去想到更多的事,包括擔心我來生會不會墮入惡趣、若無止境在輪迴中流轉就太糟了、如何把我安置於佛果位……雖然她並不是不夠愛我,但由於知識不足的緣故,她就沒有辦法顧慮得到這些事。

可是,佛就不一樣了。他對我們的愛一生又一生持續,而且,他要照顧我們的,不只是暫時性地幫助我們離苦得樂,而是要幫助我們脫離一切病、魔與業障,最後把我們安置於佛果位,他的內心有這樣的想法。這樣說來,他的慈愛是非常大的。

我還在洛色林僧院讀書的那個時候,有三位老師是整體洛色林學僧共同的老師,幾乎百分之九十的僧人都是他們的學生,其中一位,就是我的老師耶謝圖老師。老師的僧寮在二樓,我們則住在一樓。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,是寺院課誦的時間,九到十一點是辯經時間,十一點從辯經場回來之後,我們會在自己的房間門口背書到十二點。讀到很晚的時候,耶謝圖老師有時會從二樓丟糖果和桃子乾下來給我們。雖然直接拿到手上的只是一顆糖或一片桃乾,但它背後代表的卻是無比珍貴的深恩,我覺得手上那顆糖果的份量好重,因為那代表老師對我們的慈愛。手上的一顆糖,讓我們感覺到跟老師更親近,學習時內心更歡喜,因而更靠近佛果位一些。我的老師,內心裡對於這個藍圖非常清楚,他想的是:「我要慢慢把他帶到佛果位,我要帶他離開輪迴。」由於背後有這個想法,他給我的一個桃子乾,對我來說既沈重又無比珍貴。

耶謝圖老師是一位非常勇敢的人,他從小就是這樣,從來不會害怕什麼。自己無論遇到再大的困難,他都不覺得有什麼,從來不會因為這樣而感到難過,他就是一位這麼勇敢的人。但是,當其他有情受苦時,他會流眼淚。他的作法跟我們大大相反,不是嗎?我們對於其他有情受苦遇難,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,但自己遇到一點辛苦難事就為自己流眼淚。有些人個性天生就比較多愁善感,無論對別人或對自己的事,都很容易落淚;有些人則是無論對自己或他人都不容易流眼淚;不過大部份的人,反應都跟耶謝圖老師正好相反。耶謝圖老師是,凡是跟他自己有關的事,再苦都不在意,但若是別人受苦,他就會流眼淚。

剛才提到完全不厭煩的慈愛,耶謝圖老師就是這樣的人。以我來說,我從十五歲開始,直到耶謝圖老師辭世之間,都一直受教於他。如果不是老師過世,我應該可以在他尊前完整學習所有的經論。從十五到二十歲的五年之間,老師每日持續地教我經論,而且是只教我一個人。說起來,這是我去勉強老師而得到的恩賜,我這種作法也是有點下流的,因為他是整個僧院共有的老師,我卻一個人佔用了他的時間。從我這方面來說,我有希求心,因此老師把時間賜給我,就只教我一個人。我的同班同學的老師是其他的師長,在我們班上,只有我的老師是耶謝圖老師。那時,我還是低班的學生,沒有太多需要辯論的課題,所以老師是用晚上十點到十一點為我上課,等到年級漸增,我的辯經時間變長,老師每天下午從兩點到六點要為高班學生上課,午餐時間是十一點到十二點會送飯,老師就用十二點到一點之間,邊吃飯邊教我。午餐很多時候都是大餅,老師就一面把餅子泡在茶裡,一面教我經論。就這樣每日每日教導我五年,直到他過世。

老師為何要對我這麼好?我既不是轉世祖古,也不是政府高官的孩子,不是老師的親戚,也不是老師的同鄉,我一毛錢也沒有供養老師,侍者也做不了(悲桑老師說到這裡哽咽了)…。

老師教的另一班學生裡,有一個僧人特別不聰明,下午三點是全班整體的課,到了晚上,老師會特別叫這個學生來私下再教他一次。老師說:「聰明的人自己學一學就會了,所以我應該要教那些比較不聰明的學生。」老師的想法,跟大家真的都不一樣。

耶謝圖老師曾經跟他的學生,目前在某間尼寺的教書的洛桑頓珠說:「你就待在寺院裡教書,教書時,學生不必多,就算只有一個學生就可以教了。一個人也是有情啊!」這種用詞乍聽之下好像很奇怪,老師說:「一個人也是有情噢!」但是,這位洛桑頓珠也是耶謝圖老師的學生,耶謝圖老師的作法,他都看在眼裡,因此這幾個字對他而言力量是很大的。

以前,我與另一位格西跟日宗仁波切請求傳授《甘珠爾》口傳,這個口傳很長,每天花八小時口傳,也需要六個月才能完成,因此,若要完成這個口傳會很辛苦。請法者與施主如果由我與另一位格西擔任,我們兩個都是兩袖清風的出家人,實在沒有能力做什麼準備。所以那時,我們跟日宗仁波切說:「如果我們有能力承辦這個法會,對很多人都會有幫助,但我們沒有這種能力。」日宗仁波切說:「不用很多人啊!若是真心有希求的人,五、六個就夠了,我可以就為這五、六個人口傳《甘珠爾》。」他的心力,就是這麼強啊!不過,後來參加的人數還不少。因為這件事情後來被聖座知道了,聖座說,施主就由他來當!哈哈。

聖座非常看重日宗仁波切,他對仁波切說:「你先去檢查你的眼睛,如果視力沒有問題,就可以辦。」仁波切去檢查了眼睛,沒有問題;接著就卜卦,出來的結果是可以辦。聖座說,這樣的口傳法會,辦在太偏僻的地方沒有意思,所以就在達蘭沙拉辦,錢就由聖座出。聖座辦公室公告這個活動時,在傳單上寫著,請法的是兩位很窮的格西,所以施主就由聖座擔任了。有一天,我到醫院看醫生,遇到尊勝寺的一位老法師,他問我:「聽說有《甘珠爾》的口傳法會,是何時啊?」我就跟他講了日期,接著他說:「聽說這回請法的,是兩位很窮很窮的出家人啊?」哈哈哈。

整個口傳法會歷時六個月,從2003年開始,分兩年進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