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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課-運用因果緣起，檢視修行路（二）
我們也許尚未證知「因果緣起」最深細的部份，但粗略的部份都已知道了。接下來，我將試著運用因果緣起的道理，觀察「完全不作意的禪修」是不是達成「成佛」目標的方法。
這種修行方法，在我的家鄉尼泊爾有，中國可能很盛行，西藏、韓國等也都有。雖然各地的作法在細節上也許不盡相同，但基本的概念應該差異不大。這種方法簡要地講就是：對於過去的一切完全不作意，對於未來的種種計劃也完全不去想，而對於現在眼耳等五根的見聞，也完全不跟隨。這種修行方法主張，只要心不散逸地安住在這種狀況，長期如此專一地禪修，最後可以成就佛果。用這種方法辛苦修行的人，少說也有數十萬人。
在概略認識佛具備的特質後，試著運用因果緣起的道理，檢視看看這種修行方法是否能成為成佛之因，透過這種修行方法能不能成佛。
用這種方法修行可以成佛嗎？我的家鄉有些人說可以，他們提出的理由是：內心什麼都不要想、完全不被任何事物影響，掌握好自己的心持續去修，最後蘊體會消失，心識的相續中斷，如此一來就成佛了。
透過這樣的修行方式，就算真的可以中斷心識的續流，頂多只能說這種修行方法可以達到「解脫」的目標，因為的確有佛教宗義主張「心識續流斷滅即解脫」，但不應該說用這種方法可以「成佛」。心的相續斷滅，又如何能利益眾生？「這樣修行是為了成佛」與「成佛後心續就斷滅了」這兩句話嚴重矛盾，「為利眾生願成佛」等於是一句謊言。用這種方式修行，卻使得成佛的誓願變成謊言，哪有這種道理？
其次，「用這種方式修行，能使得蘊體與心續消失」這句話也不合理。主張這種修行方法的人認為，若什麼都不想，就不會有「有我」、「諸法是諦實成立」的想法，煩惱也就被遮止。
蓮花戒論師用兩個譬喻反駁這種主張，第一個譬喻是，就好比在戰場上，膽小的人會在敵人來時害怕地遮住眼睛，但這樣做無法消滅敵人；真正能消滅敵人的戰鬥，是在敵人來襲時，睜大眼、緊盯著敵人的來處跟敵人奮戰。用「完全不作意」的方法鬥煩惱，就好像膽小者遇敵時遮住眼睛一樣，無法摧毀煩惱。
第二個譬喻是，黑暗中聽到房子裡發出怪聲，覺得很害怕的時候，應該提起勇氣點亮燈，弄清楚聲音的來源。當你清楚房裡根本沒有可怕的東西，害怕的根源就被斬斷了。比如你聽到怪聲音猜想家裡有蛇，所以你很害怕，但看清楚後發現原來是老鼠或只是風吹，就知道根本沒什麼好怕了。
害怕時，嚇得遮住眼睛不去查清楚，或告訴自己：「不要怕！我要一心專注，什麼都不要想。」這些作法既沒有用，更無法連根拔除恐懼。有些作法雖然暫時有用，比如打麻醉針、吃安眠藥，在藥效持續的短時間裡，你不會感到害怕，一旦藥效退了，害怕的感覺就又回來了。蓮花戒論師說，連根消除害怕的方法是：提起勇氣，找出害怕的根源，一旦知道原來是自己弄錯，那個讓你害怕的事物根本不存在，就不會再害怕。
以上要說明的是：用這種「完全不作意」的方法無法消除怖畏，也無法獲得解脫，更不必提會成佛了。
有人說，一個人住在深山裡，用這種「完全不作意」的方法修行，隔絕一切人際關係，就不會講妄語、粗惡語，心裡什麼都不想，貪瞋痴等煩惱暫時也都不會生起，所以這種方法是可行的。
上述這種說法如果可行，每天吃安眠藥豈不是更方便？每天只要吃飽飯，然後吃一顆安眠藥睡覺去，醒來之後再吃飯，然後又再吃藥睡覺去……。在這期間，你也不會講妄語、粗惡語，也不會生氣，因為你都在睡覺。如果這就是所謂「最頂尖重要的成佛方法」，豈不是太奇怪了嗎？
不曾運用緣起理路去深究的人，心裡可能會想：「啊！這真是好方法！」甚至可能會以為自己掌握的是獨門絕技，認為「這是我們不共的修法，別人都不知道」。但是，只要用緣起理路好好想一想就會知道，用那種方法甭說無法解脫或成佛，連要獲得增上生都很困難。
眼界太小的人，才會認為「完全不作意」是唯有佛教才有的修行方法。其實同樣的內容，包括不去想過去、現在、未來等，印度教詮釋得更好。有人認為這種修行方法不但優於顯教，甚至比密教的無上瑜伽還更超勝，嘴上拚命說這種方法有多好，卻從未深入探究這種修行方法的本質，極可能會犯下大錯。
無論哪個教派的論典，包括寧瑪派、噶舉派、薩迦派、格魯派，只要是具量上師撰寫的，對照前後文仔細詳讀，會發現其中的重點關鍵都相同。後人雖然對這些上師很有信心，但因為本身學習不足，又只從祖師著作中擷取一小部份，宣稱是最珍貴的修行秘訣，但實際上只是斷章取義又以偏蓋全的論述。
難道這種修行方式無法帶來任何好處嗎？不，它至少可以帶來四個好處。首先，姑且不論品質如何，用這種方法修行一段時間，你將親自體驗什麼是「唯明唯知的心」。聖座嘉瓦仁波切曾經說過，這種方式修行一陣子後，會先產生一種「空朗朗」的感覺，而後親身經驗到「唯明唯知的心」。
未曾親自經驗之前，雖然知道「唯明唯知的心」這個名相，但並不真正認識。就好比一個從未嚐過甜味的人，再多的形容詞也無法讓他了解「甜」是什麼味道。同樣的，在這個時代，人們不容易真正認識什麼叫做「唯明唯知的心」，因而無法深入前後世等與心識有關的課題。經過這種禪修，你會親身體會唯明唯知的心。此後，當你面對別人用各種理由否認心的存在時，即使沒辦法用言語清楚反駁，你也不會動搖，因為你已經親自證明它是真的。以上是這種禪修的第一個好處。
第二個好處是，當你親自驗證過唯明唯知的心後，一旦煩惱生起，你很快就能清楚覺察。一般人在煩惱產生時，雖然也知道自己生起了貪欲或瞋恚，但只能大概地指認。就好比看見遠方的樹在搖動，你猜測：「大概起風了。」但也不太敢肯定，因為距離太遠，無法清楚指出樹搖動的真正原因。做過這種禪修之後，一旦煩惱生起，你能觀照自己的心，清楚辨識出「這是貪欲！」、「這是瞋恚！」、「這是我執！」一旦你能清楚指認，思惟煩惱過患的力道就會比平常更大。
第三個好處是，由於任何所緣都可以用來修止，所以如果修得正確，用這種方法修行可以獲得「止」的成就。
第四個好處，也是最重要的好處。若其他的條件都完全齊備，以這種禪修做為起步，正確無誤地修，可以達到密咒乘裡所講的「光明」，「光明」是咒乘修持中所要獲得的最重要成就。由於達到了光明，而能即身成佛。
※ 摘要
這種修行方法，在我的家鄉尼泊爾有，中國可能很盛行，西藏、韓國等也都有。雖然各地的作法在細節上也許不盡相同，但基本的概念應該差異不大。這種方法簡要地講就是：對於過去的一切完全不作意，對於未來的種種計劃也完全不去想，而對於現在眼耳等五根的見聞，也完全不跟隨。這種修行方法主張，只要心不散逸地安住在這種狀況，長期如此專一地禪修，最後可以成就佛果。用這種方法辛苦修行的人，少說也有數十萬人。
在概略認識佛具備的特質後，試著運用因果緣起的道理，檢視看看這種修行方法是否能成為成佛之因，透過這種修行方法能不能成佛。
一、中斷心識續流，就是成佛嗎？
用這種方法修行可以成佛嗎？我的家鄉有些人說可以，他們提出的理由是：內心什麼都不要想、完全不被任何事物影響，掌握好自己的心持續去修，最後蘊體會消失，心識的相續中斷，如此一來就成佛了。
透過這樣的修行方式，就算真的可以中斷心識的續流，頂多只能說這種修行方法可以達到「解脫」的目標，因為的確有佛教宗義主張「心識續流斷滅即解脫」，但不應該說用這種方法可以「成佛」。心的相續斷滅，又如何能利益眾生？「這樣修行是為了成佛」與「成佛後心續就斷滅了」這兩句話嚴重矛盾，「為利眾生願成佛」等於是一句謊言。用這種方式修行，卻使得成佛的誓願變成謊言，哪有這種道理？
二、什麼都不想，可以根除煩惱嗎？
其次，「用這種方式修行，能使得蘊體與心續消失」這句話也不合理。主張這種修行方法的人認為，若什麼都不想，就不會有「有我」、「諸法是諦實成立」的想法，煩惱也就被遮止。
蓮花戒論師用兩個譬喻反駁這種主張，第一個譬喻是，就好比在戰場上，膽小的人會在敵人來時害怕地遮住眼睛，但這樣做無法消滅敵人；真正能消滅敵人的戰鬥，是在敵人來襲時，睜大眼、緊盯著敵人的來處跟敵人奮戰。用「完全不作意」的方法鬥煩惱，就好像膽小者遇敵時遮住眼睛一樣，無法摧毀煩惱。
第二個譬喻是，黑暗中聽到房子裡發出怪聲，覺得很害怕的時候，應該提起勇氣點亮燈，弄清楚聲音的來源。當你清楚房裡根本沒有可怕的東西，害怕的根源就被斬斷了。比如你聽到怪聲音猜想家裡有蛇，所以你很害怕，但看清楚後發現原來是老鼠或只是風吹，就知道根本沒什麼好怕了。
害怕時，嚇得遮住眼睛不去查清楚，或告訴自己：「不要怕！我要一心專注，什麼都不要想。」這些作法既沒有用，更無法連根拔除恐懼。有些作法雖然暫時有用，比如打麻醉針、吃安眠藥，在藥效持續的短時間裡，你不會感到害怕，一旦藥效退了，害怕的感覺就又回來了。蓮花戒論師說，連根消除害怕的方法是：提起勇氣，找出害怕的根源，一旦知道原來是自己弄錯，那個讓你害怕的事物根本不存在，就不會再害怕。
以上要說明的是：用這種「完全不作意」的方法無法消除怖畏，也無法獲得解脫，更不必提會成佛了。
三、若什麼都不想就會成佛，吞安眠藥為何不能成佛？
有人說，一個人住在深山裡，用這種「完全不作意」的方法修行，隔絕一切人際關係，就不會講妄語、粗惡語，心裡什麼都不想，貪瞋痴等煩惱暫時也都不會生起，所以這種方法是可行的。
上述這種說法如果可行，每天吃安眠藥豈不是更方便？每天只要吃飽飯，然後吃一顆安眠藥睡覺去，醒來之後再吃飯，然後又再吃藥睡覺去……。在這期間，你也不會講妄語、粗惡語，也不會生氣，因為你都在睡覺。如果這就是所謂「最頂尖重要的成佛方法」，豈不是太奇怪了嗎？
結論
不曾運用緣起理路去深究的人，心裡可能會想：「啊！這真是好方法！」甚至可能會以為自己掌握的是獨門絕技，認為「這是我們不共的修法，別人都不知道」。但是，只要用緣起理路好好想一想就會知道，用那種方法甭說無法解脫或成佛，連要獲得增上生都很困難。
眼界太小的人，才會認為「完全不作意」是唯有佛教才有的修行方法。其實同樣的內容，包括不去想過去、現在、未來等，印度教詮釋得更好。有人認為這種修行方法不但優於顯教，甚至比密教的無上瑜伽還更超勝，嘴上拚命說這種方法有多好，卻從未深入探究這種修行方法的本質，極可能會犯下大錯。
無論哪個教派的論典，包括寧瑪派、噶舉派、薩迦派、格魯派，只要是具量上師撰寫的，對照前後文仔細詳讀，會發現其中的重點關鍵都相同。後人雖然對這些上師很有信心，但因為本身學習不足，又只從祖師著作中擷取一小部份，宣稱是最珍貴的修行秘訣，但實際上只是斷章取義又以偏蓋全的論述。
附說：修「完全不作意」的好處
難道這種修行方式無法帶來任何好處嗎？不，它至少可以帶來四個好處。首先，姑且不論品質如何，用這種方法修行一段時間，你將親自體驗什麼是「唯明唯知的心」。聖座嘉瓦仁波切曾經說過，這種方式修行一陣子後，會先產生一種「空朗朗」的感覺，而後親身經驗到「唯明唯知的心」。
未曾親自經驗之前，雖然知道「唯明唯知的心」這個名相，但並不真正認識。就好比一個從未嚐過甜味的人，再多的形容詞也無法讓他了解「甜」是什麼味道。同樣的，在這個時代，人們不容易真正認識什麼叫做「唯明唯知的心」，因而無法深入前後世等與心識有關的課題。經過這種禪修，你會親身體會唯明唯知的心。此後，當你面對別人用各種理由否認心的存在時，即使沒辦法用言語清楚反駁，你也不會動搖，因為你已經親自證明它是真的。以上是這種禪修的第一個好處。
第二個好處是，當你親自驗證過唯明唯知的心後，一旦煩惱生起，你很快就能清楚覺察。一般人在煩惱產生時，雖然也知道自己生起了貪欲或瞋恚，但只能大概地指認。就好比看見遠方的樹在搖動，你猜測：「大概起風了。」但也不太敢肯定，因為距離太遠，無法清楚指出樹搖動的真正原因。做過這種禪修之後，一旦煩惱生起，你能觀照自己的心，清楚辨識出「這是貪欲！」、「這是瞋恚！」、「這是我執！」一旦你能清楚指認，思惟煩惱過患的力道就會比平常更大。
第三個好處是，由於任何所緣都可以用來修止，所以如果修得正確，用這種方法修行可以獲得「止」的成就。
第四個好處，也是最重要的好處。若其他的條件都完全齊備，以這種禪修做為起步，正確無誤地修，可以達到密咒乘裡所講的「光明」，「光明」是咒乘修持中所要獲得的最重要成就。由於達到了光明，而能即身成佛。
※ 摘要
- 完全不作意的修行主張：①內心什麼都不要想，掌握好自己的心持續去修，最後蘊體會消失，心識的相續中斷，就成佛了。②什麼都不要想，就不會有「有我」、「諸法是諦實成立」的想法，煩惱也就被遮止。
- 反駁上述主張：因與果不符，故不能成立。
- 用「完全不作意」的方法無法消除怖畏，也無法獲得解脫，更別說會成佛了。
- 「完全不作意」的禪修，並非全無益處，這種修行可以產生四種好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