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課【修止正行】生起沉掉時該怎麼做(五)細說對治掉舉

接著說明「掉舉」的對治法。

【原文】掉舉,由貪令心追逐色、聲等境,故應作意厭惡之事,令心向內收攝,由此息滅掉舉,滅已亦應隨即修定。《中觀心論》云:「作意無常等,能息滅掉舉。」又云:「觀散相過患,能攝散亂心。」

掉舉發生時,心會向外分散,而且是朝著自己貪著的對境散去。對治的方法,是「作意厭惡之事[註1]」,設法把心向內收攝。例如觀修死亡無常、惡趣苦、輪迴苦。經過對治消除掉舉之後,就要繼續安住在所緣上。《中觀心論》說,總的來說作意無常、苦等,尤其思惟自己所散亂的那個對境的壞處,也能收攝亂心。

其實這個對治法,無論你有沒有在修三摩地,都必須如此思惟,包括無常、五妙欲的過患等,否則,你的心會整個朝世間靠攏,一旦變成這樣,就算再怎麼修正動機,你的法行最終仍將轉向世間的追求。例如,我們會對於五妙欲中的「聲」有貪著,直接來看是對音樂有貪著,但對於讚譽的貪著也算在其中。同樣地,我們也可能對香、味等有貪著,所以要經常思惟它們的過患。

思惟死亡無常、惡趣苦、業果等內容,一旦產生一點感受,心自然就會向內收攝,不會像以前那樣到處亂跑。未思惟之前與思惟之後的心,就像小孩與成人的差別一樣。小孩子的心什麼都貪,無論有意義或無意義的事,他都喜歡;但一個經歷過各種困難的成年人,只會選擇有意義的事情去做,其他花花世界裡各種新奇的東西,對他而言就沒什麼吸引力了。就像這樣,一旦思惟「死亡無常」並產生感受,心會變得更加穩定,如此一來,修三摩地時要能安住也就不會太困難。

【原文】倘若掉舉猛厲、長時,則應暫緩所修而修厭離,此極切要,非流散時皆由攝心令心安住;倘若掉舉非極熾盛,於流散時,則由攝心令住所緣。《攝波羅蜜多論》云:「若意掉舉時,以止能遮止。」心掉舉時,不應作意淨妙、所喜之境,因彼乃是心向外散之因。

若發生小小的掉舉,並不嚴重,就要在一察覺時馬上遮止,馬上向內收攝,繼續安住於所緣上;若生起的掉舉很猛厲,就沒辦法那樣做了,只能先暫停一下,把重點放在處理這嚴重的掉舉,包括思惟生貪對境的過患等。發生小小的掉舉時,你可以一發現就拉回來,心想:「我不作意這個。」繼續緣著之前的所緣;但是,發生嚴重的掉舉時,若仍用這種方法,心跑掉就拉回來、再跑再拉回來,這種做法沒什麼用。應該馬上暫時放下修止所緣,思惟你剛才跑去的那個對境的過患,並思惟死亡無常,這樣才會有用。

我曾看過一部傳記電影,劇中的女主角在要被處死之前,獄方的工作人員幫她洗淨、穿上漂亮的新衣。但女主角此時完全沒有開心歡喜的表情,因為她即將被處死。同樣地,如果你經常想到「壽無可添,猶如瀑水流去無能返」、「我任何時候都朝向死亡前進」,則不管別人如何稱讚你,你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可高興的。

某些對於「前後世」的認識並不深刻的人,會認為不應該想太多關於「死亡無常」一類的事,因為那會讓人不快樂。很多人有這種想法,但我並不這麼認為。平常,我們擔心的事情很多,讓我們不快樂的事情也很多,一旦你真正思惟死亡無常,平常的那些擔心都會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擔心:「死了之後,我該怎麼辦?」如果你在思惟死亡無常的同時,對於「前後世」、「業果」也有一定的認識,則你在意與擔心的,不是死亡這件事,而是「死後,我將投生到哪裡去?」
  有一位閉關者得了癌症,在臨終前不久,他曾這麼說過:「死,沒什麼大不了;得癌症也沒什麼大不了。每個人都像得癌症的人,因為每個人都確定會死。想到死,我不怕,但想到下一生的去處,我會怕。雖然我認為自己大概不會投生到惡趣,但因為終究要投生,而投生到何處的自由權又不在我手裡。想到這點,心就覺得有些辛苦。」

面對這個困難,如果你已為來生盡力做了準備,此時你會覺得快樂。你的快樂時光從此開始,你不擔心將至的來生,因為你已經準備好了;你也不會擔心今生的種種,因為你對今生的事已經沒有貪著,沒有貪心就不會擔心。這樣說來,如果你真的很想不再擔心,應該要好好思惟死亡無常才對。

有點扯遠了,再回到本文。「倘若掉舉非極熾盛,於流散時,則由攝心令住所緣。」這段內容的重點,跟剛才講到「對治沉沒」的原則很類似,如果情況不嚴重,稍做對治後就直接再回到所緣上繼續修;如果情況嚴重,那就要暫停一下,對治掉舉後才再繼續。

心生掉舉之時,不應再思惟喜歡的對境。因為此時你要做的是攝心,而這些喜歡的對境,會導致心向外流散。

※  重點摘要:
  • 掉舉的本質是由貪心驅使心追逐色聲等外境,其對治方法是作意厭惡之事(如死亡無常、惡趣苦、輪迴苦),使心向內收攝。
  • 《中觀心論》指出,思惟無常等法門能息滅掉舉,並說觀察散亂的過患可以收攝散亂心。
  • 掉舉分輕重程度:輕微掉舉可即刻收攝心回所緣繼續修習;猛厲掉舉則應暫緩修定,先專注修習厭離。
  • 思惟死亡無常等法門不僅是修定時的對治法,更應在日常中貫徹,否則心會完全朝向世間追求,即使嘗試調整動機也難以轉向法行。
  • 掉舉時絕不應作意淨妙或所喜之境,因這些是心向外散亂的原因;正確應對是思惟生貪對境的過患,以及死亡無常的必然性。


[註1] 厭惡之事,或可譯為「讓心感到難過、傷心的事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