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只會轉述佛法

不要只會轉述佛法

 

我們這個時代,若某人研究了某一本論著,分析這本書是何時寫的、作者是誰、作者的出生背景、本書的主題、作者對某事的看法如何、與其他作者的主張有何異同……他就會變成大眾公認的專家,近代人會用這種方法界定所謂的專家。但在過去,從那爛陀的諸大阿闍黎到西藏的祖師,他們不會認為這種人是專家,連智者都算不上,頂多只能算是朝向成為智者的一個層次,就像進入預備班一樣。這種人只能算是智者預備班的成員,但不是真正的智者。因為,這些人雖然很會分析各宗的主張,包括印度教如何主張,佛教中的毗婆沙宗如何主張,經部宗如何主張,唯識宗如何主張,中觀宗如何主張;也能清楚說明這些宗義師分別用了哪些理路陳述自宗的看法、如何駁斥他宗,以及他宗是如何反擊,但他其實跟說故事的人一樣,很會轉述,但沒有自己的看法。若問他的看法,他會說:「我不是佛教徒,不是外道徒,也不是毗婆沙宗、經部宗等任何佛教宗義者。」若從佛教的觀點,或說從那爛陀傳承的持教者來看,都不會認為這種人是所謂的智者,也不是佛法的專家。因為他的專長是「講」,頂多只能算是「講話的專家」。他們是知道要怎麼講,但內心其實並不真正知道。

舉例來說,某種食物有毒,一個只是會講這食物有毒的人,不一定不會吃下它;但真正知道這食物有毒的人,就不會把它吃下去。沒有自愛執的人也許另當別論;凡是不想受苦的人,一旦知道某種食物有毒,根本不可能把它吃下肚。所以,就算再會講「我執是苦因,有漏近取蘊是苦因」,就算再怎麼會解釋,只要心裡沒有一點「若能從中解脫該多好」的想法,也不精進於獲得解脫,就不能說他知道。因為「知道」是心識,心必須要這樣想才算,但他根本沒有這樣想。他想的只是「據說它是毒」、「佛教說它有毒」,而不是「它有毒」,所以就不能說這個人是智者,也不能說他知道,這個人也不算懂經論。不過在近代,這種人會被當成智者。

所以學習時,不要光懂得描述別人說了些什麼、某宗義的主張是什麼;要設法去知道事實到底是什麼,經論說的到底是否屬實。要自己去提出問題並設法回答,若認為「是」,就要能提出「是的理由」;若認為「不是」,也要能提出「不是的理由」。不要光憑自己的喜好做決定,例如不要說「我聽了不順耳,所以我不認同」。若你認為不是,就要提出不是的理由,並且進一步研究;若你認為是,就要提出是的理由,並進一步去研究。這樣一來,你的心會在一個位置上,無論這個位置是高是低,也許是在毗婆沙宗的位置,也許是在經部宗的位置,總之你的心會有一個自己的落腳處。否則,等你全部都學完了,自己卻變得什麼都不是。對於這種情況,有一種描述是「大海裡的石頭」。聽說大海裡的石頭,它的中心是乾的。把一顆石頭扔到海裡,雖然它在海水裡泡很久,但把它拿出來剖開,會發現裡面其實是乾的。還有一種描述是「待在大海中,最後渴死了」,雖然周圍都是水,但因為海水是鹹的不能喝,所以最後渴死了。

…《2008四聖諦再探》第五講